我回到房间,反锁了门,楼下的喧嚣与死寂都被隔绝在外。
他们以为我会哭闹,会崩溃,会苦苦哀求?
不,从准考证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那一刻起,那个渴望家庭温暖的顾淼淼就已经死了。
调查悄无声息地开始了。
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家,了解每个人的习惯和弱点。
父亲的书房电脑有自动同步手机照片和备忘录的习惯,密码是我母亲的生日。
趁他们次日清晨还因昨晚的风波心神不宁时,我借口找旧参考书溜进书房,快速浏览了近期文件。
没有直接证据,但我注意到几个加密的文件夹,修改日期恰好在他写下那份“遗嘱”的前后。
顾天宇则更简单。
他的炫耀欲是他的致命伤。
我注册了一个新的社交媒体小号,伪装成崇拜学霸的低年级学妹,轻易加上了他。
他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对我“污蔑”的愤慨中,在动态里毫不避讳地晒着父亲新给他买的限量版球鞋、最新款笔记本电脑,配文:
“舅舅说,未来的继承人就得有相匹配的行头。”
评论区里,几个不知内情的亲戚朋友还在恭喜吹捧。
这些,我都默默截屏保存。
但这还不够,这些无法证明那一分是偷来的。
我早已收到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,但家里无人关心。
真正的突破口在一个周末的午后。
我假意去市图书馆复习大学预修课程。
实则是去图书馆的公共电脑区,尝试联系一位去年毕业、现在在省招生办做临时志愿者的学长。
迂回地打听核实成绩和查卷的流程细节,尤其是对异常分数的复核机制。
就在我专注记录学长透露的信息时,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图书馆一侧的休息区站起来,似乎准备离开。
是那个女人。
我见过她一次,很久以前,她来我家找过母亲,当时母亲神色慌张地匆匆把她打发走了,只说是远房表姨。
她怎么会在这里?
这个城市并不大,但图书馆并非一个常见的偶遇地点。
鬼使神差地,我压低帽檐,悄悄跟了上去。
她走出图书馆,沿着林荫道走了一段,然后拐进了一家僻静的茶馆。
我躲在街角的绿植后,心跳微微加速。
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我,这绝非巧合。
几分钟后,另一个身影出现了,步履匆匆,神色间带着惯常的不耐烦,却又有几分刻意压制的紧张。
是我的母亲。
她左右张望了一下,迅速闪进了那家茶馆。
母亲和这个所谓的“远房表姨”?
在高考成绩风波未平、全家气氛诡异的时候?
偷偷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见面?
我屏住呼吸,利用茶馆窗外茂密的盆栽作为遮挡,小心翼翼地靠近,努力捕捉着从窗缝里漏出的、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。
“……放心……钱不是都给你了吗……”
“……最后一次了……天宇已经……不能再……”
“……他知道吗?……”
“……你疯了!别提他!……这是为了孩子好……”
声音压得极低,夹杂着瓷器轻碰的声响和模糊的啜泣声,似乎是那个女人的,但我清晰地听到了“天宇”的名字,和母亲那虽然压抑却依旧尖利的“为了孩子好”。
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。
我紧紧攥住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依靠那一点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。
我没有继续听下去,而是迅速后退,躲到更远处的角落,心脏狂跳,仿佛要撞出胸腔。
一个荒谬又惊人的猜想在我脑中疯狂滋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