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太阳升起来了。

妈妈起得很早，开始打扫客厅里派对后留下的狼藉。

妹妹也醒了，她噔噔噔地跑到我的房间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，打开了那扇被“锁住”的门。

她从我的衣柜里，翻出了我最心爱的那条“星愿公主裙”。

然后，她穿着它，在客厅里转圈。

裙摆太大了，对她来说太长了，她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。

妈妈看到了，连忙放下手中的吸尘器，跑过去扶住她，声音里满是宠溺和紧张：“小心点，我的小公主，别摔着了。”

妹妹咯咯地笑，在***搀扶下，继续转着圈。

这一幕，让我瞬间回到了过去。

这条裙子……

我记得很清楚，那是我生日时，妈妈送给我的礼物。

它叫“星愿公主裙”，是全球限量的。

妈妈为了买到它，提前三个月就到处找代购，每天都在手机上刷新物流信息，比我还期待。

发售日那天，她甚至拜托她在国外最好的闺蜜，凌晨四点就去专柜门口排队。

我记得爸爸还笑她：“有必要吗？一条裙子而已。”

妈妈却一脸认真地说：“当然有必要！我的小天使，必须拥有全世界最漂亮的裙子！”

裙子寄到家的那天，是个阳光很好的下午。

妈妈拆快递的手都是抖的，她把那条点缀着无数细碎亮片的纱裙拿出来时，眼睛里闪着光。

她小心翼翼地给我穿上，蹲下来帮我整理好每一个褶皱。

“真好看，”她喃喃地说，“我的女儿，就是小公主。”

爸爸从书房出来，看到我，愣了一下，然后一把将我举过头顶。

“哇！我的小天使今天下凡了吗？”

他扛着我，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
那天的生日派对上，所有来访的客人，爸爸都会骄傲地指着我说：“看，这是我的小天使，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天使。”

妈妈就站在旁边，满脸笑容地看着我，仿佛我是她最完美的杰作。

我那时真的觉得，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。

可是……

妹妹出生后一年，一切都变了。

她有更像***眼睛，更柔软漂亮的头发。

她开始会走路，会咿咿呀呀地指着东西说“要”。

有一天，她指着我身上这条公主裙，张着没几颗牙的嘴，含糊不清地哭闹着。

我舍不得，这是妈妈送给我的，是我的宝贝。

我紧紧地抱着裙角，摇着头。

妈妈闻声走过来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。

“婷婷，你是姐姐，就该让着妹妹，怎么这么小气？”

我不肯。

她叹了口气，蹲下来，语气变得生硬：“一条裙子而已，给妹妹穿一下怎么了？”

“不……那是妈妈给我买的……”我委屈地快哭了。

她失去了耐心，直接动手，不由分说地从我身上脱下了那条裙子，然后粗鲁地套在还穿着纸尿裤的妹妹身上。

我“哇”地一声大哭起来。

可妈妈看都没看我一眼，她抱着那个因为得到新衣服而笑逐颜开的妹妹，冷冷地对我丢下一句话：

“我们以前太宠你了，把你惯坏了。以后你必须学会当一个好姐姐，不许再这么自私。”

回忆像潮水般退去。

我看着眼前的客厅里，妈妈正耐心地蹲下来，为妹妹整理着过长的裙摆，她甚至找来了别针，小心地把腰身和裙边都别好。

她眼中是我很久没再见过的、只属于妹妹的温柔和耐心。

“这样就不会摔倒了。”她笑着说。

原来，不是裙子不重要了。

只是穿裙子的那个人，不重要了。

我飘到厨房门口，看着那个安静的银色垃圾箱。

我的身体，就在里面。

是我错了。

我不该那么小气，如果我早点把裙子让给妹妹，如果我更懂事一点，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孩子了？

是不是……就不会把我关进这里了？